南京金箔锻制技艺
历史溯源
河北万城县商代中期遗址和河南安阳殷墟有金箔出土。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一件玉虎,其眼睛处贴金箔以点睛。马王堆出土的西汉初利仓家属墓的衣服就有用金粉屑及金箔粘贴的金色纹饰。据已有资料考证,江苏南京的金箔工艺始于东晋。南朝宋·山谦之《丹阳记》等文献中已有生产金银箔及设置锦署的记载。元朝时,开始大量生产金箔,到了明清,更有进出一步的发展。明清时,由于云锦织造大量使用金线,南京金箔产业在龙潭地区迅速发展。清末龙潭地区从事金箔的业户有四五十家,从事金线的生产户也有三五十家。1975年在太平门外徐达五世孙徐傅墓中出土的金丝补服,即为金陵金丝的物证。定陵孝靖皇后的寿衣表面的缠枝莲花是绣于红色缎面之上,红色缎面上还蒙着一层薄纱,各色的大朵莲花全部绣于薄纱之上,这便是“妆花纱”的传统手工绝技。所有莲花皆有金丝勾边,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这是用整张金箔覆在背后,然后划成金线一一勾出而成,1厘米宽的金箔被划成22根金线,此件小袄用金箔长8米,制作时衣里上共有1.76万根待勾的金线。据《故宫志》记载:明清故宫及皇室龙袍锦衣所用金箔产自于江宁。清东陵慈禧陵墓铭中也记载着:“……金箔出自江宁。”
相传东晋葛仙翁(葛洪)是金箔锻制的始祖,相传历史上今栖霞区龙潭一带是生产金箔的故乡,打金箔户一直流传着“仙家造金箔”的传说。这则传说中称:葛仙翁和吕洞宾打赌为菩萨塑金身,葛仙翁在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创造了打金箔技术,从此打箔作为手艺而流传下来。而事实上,龙潭的老人们都称,过去龙潭打造金箔的人家都供奉葛仙翁像,四季上香,逢年过节跪拜,香案边上还要放把锤,求神保佑打箔顺当。从民间传说和民间供奉推算,金箔的大量出现应在六朝时期,而关键人物是"葛仙翁"--也就是葛洪。六朝时期金陵佛教盛行,众多的庙宇和佛像使得金箔产业化成为可能。南京金箔业以葛仙翁为始祖,旧时龙潭花神庙曾设有金箔公会祠堂,尊葛仙翁为艺祖,供奉着金箔艺人尊为先师的西晋句容人葛洪。
另外,据说晋时道教代表人物葛洪就是距离龙潭不远的句容城北下荫人,他也是著名的炼丹术士,在南朝人们使用黄金、朱砂、雄黄等炼丹修道的过程中,无意发现了锻打黄金的方法。无论是福建的漳州还是江苏的苏州,金箔业都奉葛仙翁为行业始祖。每逢葛仙翁诞日都焚香进贡,龙潭金箔业的葛氏家族,每年都举行族祭仪式,敬奉始祖。
根据老艺人介绍,南京最早打金箔的都是龙潭人,有刘、葛、印三大姓,刘姓打金箔,葛姓切金箔,印姓制金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龙潭周围的六子桥、四段圩都有金箔制作作坊,男锤金箔,女织锦线。
工艺特点
最早记载金箔生产技艺的文字见于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凡造金箔,既成薄片后,包入乌金纸,竭力挥椎打成(打金椎,短柄,约八斤重)。”在南京龙潭、江宁等地,金箔的生产过程后来仍然延用古代传下的十多道工序,技术要求很高,锻制过程系用真金经过十几道工序捶炼而成,这些过程分别为倒条、下条、拍叶、做捻子、沾捻子、打开子、装家生、打了戏、出具、切箔等。其中打箔最为辛苦,须把一块金“疙瘩”打成0.1微米左右的薄片。两个人面对面打,要打上万次。经捶打出来的南京金箔,薄如蝉翼,软似绸缎。民间传说,一两黄金打出的金箔能盖一亩三分地。经科学测算,943张金箔厚仅一毫米,一万张金箔重仅178.125克,打制技艺之精可见一斑。
先将金块打成薄片,再由两位金箔工人各自举着7斤重的锤子,轮流用力锤打,至少要锤打25000多下,方能锤打成“薄如蝉翼、软似绸缎、轻如鸿毛”的金箔。据测算,一克24K黄金锤打成金箔,展开的面积有半个多平方;锤打18K金箔,面积有1个多平方。其工人之辛劳、工艺之精绝可见一斑。尤其是金箔技艺最核心的乌金纸秘方,更是世界独一无二的。锻制金箔时,要用乌金纸包好金片,通过几万次锻打制成15厘米见方、0.12微米厚的金箔。这就要求乌金纸耐冲击、耐高温、薄而不破。由乌金纸保证了金箔质量,而这一秘方,全世界也只有两个人掌握。这种纸产于浙江上虞、富阳一带,以当年生的嫩竹为料,经过五个伏季(夏天)的浸泡,沤烂后制成,又称“五伏纸”。
印金
《唐六典》载有销金、披金、镀金、织金、砑金、拍金、泥金、缕金、捻金、戗金、圈金、贴金等14种用金法,但衣料上主要用泥金银印绘。宋辽金时期特别流行金箔,其种类仅见于史料记载的就约有十八种,大中祥符诏令衣服用金之法包括销金、缕金、间金、戗金、圈金、解金、剔金、捻金、陷金、明金、泥金、榜金、背金、影金、阑金、盘金、织金、金线。宋代衣服上用金普遍。福州南宋黄升墓出土的许多衣衫上,贴金、印金,金箔成片。印金是在雕刻图案花纹的凸板上涂金,直接印在织物上,也可能在凸板上涂抹粘合剂印在织物上,然后再帖金箔,经过烘干或烫干,剔除多余的金粉或金箔,然后加以修整,便花型光洁,最后添绘色彩。1976年内蒙古集宁路古城遗址曾出土过六件印金织物,如印金夹衫、印金提花长袍、印金被面、印金素罗残片、印金素罗残带等,夹衫上的印金还十分明显。
金线
与金箔相比,金线虽只是金箔的附加产品,其制作工艺远比金箔复杂,而且面临失传的危险。金线是将金箔贴在特殊的纸张上,用雨花石或玛瑙石抛光后切成丝,再将其捻成圆的金线。从做纸、做粉到终成金线,前后一共有12道工艺,才能将金箔搓成直径不到1毫米的细纱,一名艺人一周也只能做几米到几十米金线,方才交由“织女”织成“金镂衣”。足见传统的手工金箔技艺依然难能可贵。金箔制作虽有部分机器代替,可金线生产则完全依赖手工。金线,有扁金线和圆金线两种。金线是将金子锤探成很薄的金箔,将金箔裱到纸上,经过砑光,切成窄条,宽度一般为0.5 毫米,长度视其幅宽而定,同时与丝线织入织品内,这是扁金线。要做龙袍,还要剥出金线,和蚕丝相互缠绕,加捻搓成,这叫作“圆金线”。后来,真金线唯一的销路就是卖给云锦生产企业,用于“夹金织银”工艺,云锦龙袍就是嵌着金丝的织物。除了织成以外,金线还能绣在织物中。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宁波金银彩绣即是将金线与彩色丝绒合在一起,进行刺绣的民间美术工艺。
现代的金箔艺人将中国古老传统工艺与现代科技结合起来,使传统金箔锻制技艺更加灿烂辉煌。几千年的人工锤打已被机械打箔机替打;古老的炭基炕炕工序已被温控机取代;人工拍叶已用压条机劳作;后来的黄金检测,已替代了几千年单被老艺人眼看、手摸、舌舔黄金成色的工序;后来已用科学方法制作生产出锤打金箔最为关键的衬托纸,品质更加稳定。 后来的金箔制造大部分虽被机器流水线代替,但有些工序却依旧非手工不可,如“做捻子”,即把经过初步打压的10微米薄的金叶粘在两张纸中间包起来,然后才能放到机器上继续锤打,而“出具”,则是把打好的厚度只有0.1微米(差不多万分之一毫米)的细金箔挑出来,若手一碰就全破了,这就无法用机器代替,要把金箔从纸中拿出来,非得“功力深厚”的师傅用鹅毛轻轻地挑才行,否则会前功尽弃。
但打箔是高技巧高体力消耗的劳动,年轻人愿意加入这一行业的很少,因此整个金箔业后继乏人,同时金箔的衍生品有了多种替代,导致其市场日益缩小,加上金箔的传统工艺不断遭到打箔机器的排挤,金箔的锻制技艺面临着失传的危险,需要加以保护。
传承意义
1955年金箔锻制改变了传统家庭作坊模式,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成立江宁金箔锦线厂,开始规模化生产。1983年一场百年不遇的长江洪水,将坐落在当时江宁县花园乡的江宁金箔厂整体吞没,由龙潭举厂迁到江宁区东山街道。金箔艺人被下放改行,金箔锻制技艺后继无人,打金箔的关键衬纸乌金纸几乎断绝,金箔工艺技术甚至失传。1984年,我国改革开放开始进入一个良好的发展时期,全国的寺庙修复、古老建筑的修复、现代高级建筑的兴建,使金箔需求量大增。1984年,新中国成立三十五周年,国家决定大修天安门,需要40万张“大九八”金箔,任务下达到江宁金箔厂。2000年企业改制,成立南京金箔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该公司集中了全国70%的金箔生产量,全世界60%的金箔生产量,成为世界最大的真金箔生产基地。南京金箔集团公司投资6000万兴建中国金箔艺术馆。
2006年,在国务院发文中,将栖霞区文化局申报的名称“金线金箔制作技艺”改为“金箔锻制技艺”,根据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评委徐艺乙先生的解释,有消息称,日本也正在向联合国申报金箔传统制作工艺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为此,必须首先抢注“金箔锻制”的名分,取得金箔锻制源头的国际认可。2006年,经过申报和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的推荐,南京金线金箔总厂手工打箔艺人葛义根被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批准为南京金箔锻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其他南京金箔锻制技艺市级传承人还有王伦贵、张丽、葛才金、郁萍。真金线制作技艺市级传承人有宗昌银、葛义秀、王成。金箔加工的最后一道工序是切箔,这种传统手工艺时至今日都无法用机械来取代,因为女性动作比较轻盈,所以这道工序全部是由南京金线金箔总厂的女职工操作完成。新一代非遗传承人的切箔女工郁萍已经工作了20多个年头,她每天最快时可以切到上千张金箔。
南京金箔具有广泛的用途,传统的贴金工艺主要用于装点了宫殿、寺庙及其陈设、器物装饰贴金;世界最著名的宫殿故宫、白宫、凡尔赛宫、白金汉宫、克林姆林宫、西藏布达拉宫,河南少林寺、莫斯科中国大酒店、泰国皇宫、日本大阪牌楼、扎伊尔总统官邸都用南京生产的金箔。 2004年3月,经党中央、国务院批准,南京金箔集团成为耗资20亿、耗时19年的故宫百年世纪大维修中唯一金箔中标厂家。南京金箔在食用、化妆、建筑、工艺、装饰等众多领域得到了广泛的开发和利用。金箔生产仍有大量的工艺流程是机器无法替代的,正是这些古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证了南京金箔参与国际竞争时的品质优势和价格优势。
中国出口的真金箔名扬世界,已远销到意大利、美国、德国、日本、土耳其、埃及、东南亚等40多个国家和地区。随着现代化生产工艺的发展,金箔制作部分走上了工业化轨道,拓宽了金箔的新用途。江宁的金箔总产量已达到占世界的70%以上。而掌握这项传统技艺的人并不多,金箔工艺传承迫在眉睫。